寂寞挺好散文

　　小園子里的蘇子葉長大了，一片一片摘下來洗干凈，串起來瀝干了水，可以腌成咸菜吃，也可以烤肉的時候包肉吃，有一股獨特的芳香。

　　坐在桌子前面，一片一片地串著蘇子葉，是個磨跡的活。女兒也跟著幫忙，燈光下，我們爺倆坐在飯桌前，守著一盆蘇子葉，特別地安靜。忽然想起小時候，在老家的泥土屋里，爸爸媽媽坐在炕上守著蠟燭微弱的燈光一起干活的情景。那時候，農村還經(jīng)常停電呢，不像現(xiàn)在這樣停電是極特別的情況了，記得那個時候動不動就停電，而且，有電的時候卻是很難得的。所以，多數(shù)情況下，天一黑下來，就要點上蠟燭來照明了。燭光不像電燈那樣亮，尤其是透過米窗子后，就是一片朦朧。所以那時候的村子也特別地美，黑漆漆的夜色里，幾家窗口閃耀著昏暗的燭光，真的就像是螢火蟲一樣。

　　因為沒有電，所以也就沒有任何可以娛樂的電器。好玩的鄉(xiāng)親們就圍著一根蠟燭，頭碰頭地湊在一起摸紙牌，那種紙牌很有趣，和麻將一樣的，玩這東西的多數(shù)是老頭老太太，名曰看牌，是好不高級的娛樂了。年輕人偶爾會湊在一起打打撲克。玩也只能玩那么一會，一根白蠟點下去，家主人就心疼得不得了了，還記得那個時候一包白蠟是1塊2，好像是有十根一包的，平均下來一根一毛多錢呢。一般人家一根蠟燭怎么不得點個三五個晚上的。

　　我們家人口少，來串門的親戚也不多。所以，每到夜晚，父母會在我守著蠟燭寫作業(yè)的時候，一邊陪著我，一邊干點小活。撮幾棒苞米了，納幾行鞋底兒了，搓個麻繩了什么的，一家人就這樣安靜地守著跳躍的燭光，各忙各的事情，哪個手里也都不閑著。每年到蘇子葉長大的時候，媽媽便會白天摘一大筐的蘇子葉，晚上就借著燭光把它們一片一片地串起來，串一片，就發(fā)出一聲長長的聲響。一個晚上，能串起長長的兩三串，放在一邊，明天就掛在外面曬干，留著上冬蒸豆包的時候放在豆包下面。這樣既防止豆包粘在籠屜上，又讓豆包帶上一股蘇子葉的香味。

　　其實也不是每天父母都要安排些活做，多半情況下是寫完作業(yè)就熄了燈的。因為沒有事做，也沒有話說，這樣安靜的夜晚里，人就特別地容易困倦。到不了七八點鐘，就得睡覺了。所以那個時候經(jīng)常因為聽不到小喇叭節(jié)目而苦惱。因為那時候好像小喇叭節(jié)目得八點鐘才開始，而八點半的聽眾點播的文藝節(jié)目時間經(jīng)常會有相聲歌曲什么的，但我總是聽不到的，偶爾幾次把收音機藏在被窩里，把耳朵貼在喇叭上聽，結果還是被父母發(fā)現(xiàn)了，狠狠地喝斥了一通，被迫關掉了。睡不著覺，就躺在炕上望窗外的星星，聽園子里的蛐蛐叫。夏天的夜晚，真的是好熱鬧的，那份熱鬧是只有在這樣寧靜的夜里才有的，白天沒人會聽得到，有風吹過豆角秧的`聲音，有遠處誰家孩子哭鬧的聲音，有野貓竄過院子的聲音，甚至會有露水掉在地上的聲音。夜這樣熱鬧，腦子也非常地忙碌，能夠想像出好多的事情。小學四五年級的時候，學自然課，知道天上有星座，就借著上廁所的機會，蹲在露天的茅坑上仰著頭望天上的星星，找一個又一個的星座。然后想像這些星星后面的美麗傳說。小時候有一段時間特別流行外星人的故事，傳得非常神的UFO，那時候有些害怕了，所以那一階段晚上從來不敢自己出去上廁所，因為一個人蹲在黑漆漆的夜色里，如果腦子里總是回蕩著外星人恐怖的面容，真的是嚇得渾身發(fā)抖的。

　　因為睡得早，所以身體好。父母如今都七十多了，仍然保持著每天九點鐘前就入睡的習慣，精神狀態(tài)極好。而我，自從離開了家，到了從來不停電的城市之后，生活就一天一天地沒了規(guī)律。如今，好像沒有哪里會停電了，包括農村。所以現(xiàn)在，大家晚上比白天還要忙，吃喝玩樂的，一點都不寂寞，結果一個個地臉色都不紅潤了，無論年紀大小，黑眼圈都太平常了。玩的東西多了，玩的時間也多了，也沒有時間做夢了。

　　還是挺懷念點蠟燭的夜晚的，雖然寂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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