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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土難離經(jīng)典散文
父親一直離不開那架爬滿蒼苔與蜘蛛網(wǎng)的老房子,盡管那屋子里透著風篩下陽光且有些搖搖晃晃。他固執(zhí)地不隨弟弟和母親搬進新居,也不愿寄身在女兒們家下。守著漸漸荒蕪了的人煙與田地,父親愴然地抹幾把眼淚,算是給自己筑造的老屋留點情義。
我雖然也有父親的戀舊癖,舍不得那點老屋氣息與周圍的山水情緣——但我還是沒能呆在那幾間空曠的土屋里,夜夜品嘗山鄉(xiāng)的落寞與清冷,唧唧的蟲鳴與汩汩的山水會把人帶進空寂寥落的虛靜里,靈魂變得飄渺自在……偶爾回家,我還是喜歡在霞光煥彩的早晨或月掛樹梢的黃昏,徘徊在土屋的外圍亦或山地林里,聆聽鄉(xiāng)音的自然親切美妙動人,讓心底的呼喚與天籟的應答互為交響,促成人生境界的通達和諧。
我的.夢夜夜在老家的土屋里棲息,或是與童年有關的毛草路上滑翔?晌仪宄乜吹剑业募移鋵嵰恢痹诹骼,幾易住所終難定論。我常常問自己我有家嗎?為什么十幾年下來,我的家一直臟亂雜沓疲憊不堪,缺少可意的溫馨與醉人的情趣。我向往中的林間木屋,飛雪紅磚房,幽幽竹苑庭一直在夢回故鄉(xiāng)時招引我,我想在那里做個人喜歡的事,直到生命燃為灰燼。我不由自主地隨夫幾易住地,算不上在哪里留有感情,有的地方走了永遠也不想回望。屋子算不上有何過錯,但牽扯在屋子中的那些人與事或多或少的沉重總難讓人愉快,有時甚至象蚊蠅一樣嚷得人心煩意亂。人就是這樣,生活的大部分被世俗物化了,再難自主,就已經(jīng)歲華搖落變得不倫不類。家有時是個負累,休養(yǎng)生息只是部分內容,塵囂不住地喧來外部環(huán)境的騷亂與不安。流浪的家固然提供了棲身之所,將一茬一茬的人生收割,將一節(jié)節(jié)的年輪記憶,卻不能安頓離亂悲苦的心靈——我常常為這一點感到遺憾,人真的難以超拔自己容不得一點癡心妄想嗎?沒有了自在的心靈求索,奢華的房舍也只能是毫無意義的飾物。我一直覺得在流浪,住所在流浪中平淡枯燥,心靈在流浪中滄桑迷茫。
弟弟說,老屋已經(jīng)成了危房。我趕緊勸慰固執(zhí)的父親,說處處無家處處家嘛,象我不同樣過活得好嗎?人要學會適應陌生的環(huán)境,越能很快適應生活能力就越強。父親說你不懂,我在這里生活了近六十年啦,我哪兒也不去!
我真不懂嗎?可我的夢懂,它夜夜插上翅膀飛往故鄉(xiāng),抵達生命源頭那灣清涼的山水,那片蔥郁的菜畦,那柱繚繞的炊煙,那土得掉渣渣的泥墻,那此起彼伏纏纏綿綿的蛐蛐鳴叫……我人生的一半磨蹭在塵囂的光影里,另一半?yún)s歇息在故鄉(xiāng)的問候中——它能接納我的風塵困倦,于我不離不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