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浪子的眼淚抒情散文
上周未去了趟沙井，拜訪一位別離多年，與我曾有過八拜之交，亦是同窗同學(xué)的好兄弟。莫堯文----
我這位兄弟性情豁達(dá)，自幼牙尖齒利，善能言辭，可說是天生得一副好嘴。十年相隔，今日乍然相逢，但見他神情奕奕，侃侃而談，豐采比之當(dāng)年毫無半分遜色。
也屬我冒昧，來時沒打聽他有無女友，匆匆而來。直至當(dāng)晚他訂下酒席，邀來女伴，我這才得知，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，和女友同居多年，系屬早有夫妻之實，卻無夫妻之名的小倆口子。
酒席之上，倆人暗接耳語，幾度說些局外人難以釋懷的話頭，而后相覷妾笑。故友秉性，我頗有知曉，他絕非好色輕友之徒，兄弟情義固然不假，眼前種種纏綿亦非做作。少年人情場得志，意氣風(fēng)發(fā)，本也情里當(dāng)中，假使換做是我，有此佳麗作伴，能否抑制，那委實也難說得緊。
對此，我雖抱以理解并不介懷的心態(tài)，但隱隱覺得兄弟之情漸現(xiàn)殊途，必竟不再是同一世界的人了。
酒席散罷，當(dāng)晚投身于長興百貨旁的一座公寓里，趨著酒意尚存，身子未洗，俯臥而眠。長長舒了一口大氣，但覺世事苦多，身心疲憊已極。
次日，從睡夢中幽幽醒轉(zhuǎn)，睜眼望時，見一縷陽光從窗簾細(xì)縫處擠將進(jìn)來，斜照在床前的拖鞋之上。昨夜，我?guī)讜r下到床來穿過這拖鞋，記憶里卻絲毫沒有了印象。這種片段的失憶，理應(yīng)年衰力竭時方有，而我卻提前了整整幾十個春秋。愁苦之意紛至沓來，心中不禁鳴道：“可憐未老頭先白，少壯如履甲年衰。惆悵只因相思痛，白發(fā)恨盡夜無眠!”
把手伸到陽光下，然后轉(zhuǎn)過頭來從手背向上望去，只見通紅的手掌里有幾根白骨的黑影之外什么也沒有。卦書有云：“掌相之好壞，決定其一生運數(shù)�！逼┤纾贺敻�、氣運、愛情、終壽、苦疼等等，包羅萬象，無所不在其內(nèi)。雙掌在半空中來回翻飛，研究許久，但始終參詳不透這雙相貌不揚的手，究竟藏有些怎樣的玄妙?不屑之心頓起，心道：“‘世上本無事，庸人自繞之’心理作祟罷了。”饒是如此，心中還是不禁起疑：“自己流年不利，興許與這掌相大有干系�！�
正當(dāng)心馳袁馬之際，陽光斗然倏逝，眼前頓暗無光，雙掌在床頭一按，使了個鯉魚打頂，翻身下床，走到窗前向外張望，只見日曬三桿，時候已然不早。
洗刷整理，收拾衣物，背負(fù)行囊，擠上公交車，離開了長興。
乘坐的396路公共汽車，行至上星村委，忽而北轉(zhuǎn)，向上南方向駛?cè)�，與沙井客動中心背道而馳。情勢雖非百分窘迫，但想到走回頭路遠(yuǎn)一分，則多一分冤枉。是以站起身來，嚷道：“司機(jī)大哥勞駕，我要下車�！蹦撬緳C(jī)聽罷，猛地剎車踩實了，機(jī)踉踉，將我向前拋出半丈，險些摔出個筋斗。我胸中怒火上沖，暗罵道：“你奶奶的熊，沒地這般猴急做甚?”
走出車箱，腳踏所處已是上寮地階。抬頭仰望天空，只見烏云密集，黑壓壓的令人有種逶不過氣的壓抑感覺。其時已是三秋十分，在這個時節(jié)里有此景況，倒也實屬少見。
剛走不一會兒，天空便淅淅瀝瀝落下雨滴，噗噗拍打著路面，空氣中的混濁氣體仿佛被抽去一空般，顯得格外清清怡人。還不及等我吸上幾口大氣，突然，半空電光連閃，叭喇喇一陣響雷，跟著豆大雨點嘩啦啦簌簌狂灑，只打得路面騰起一層薄薄的雨霧來。片刻之間，混身上下盡已被澆得個淋漓通透，狼狽至極。
事已至此，尋藏覓躲亦乎徒勞，索性便任由它淋濕了吧。
雨水潑面帶著絲絲涼意，也是這時，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當(dāng)年那段往事。
那是個細(xì)雨朦朧，飄渺淅瀝的冬季時節(jié)，雖不如眼前這般傾盤驟雨，但卻寒風(fēng)颼颼，冰冷刺骨，我和她躲在上寮公園的小湖亭中并肩而立，側(cè)首望去，只見松隆的羽絨服里，露出她一張白晰俊俏的小臉蛋，潤玉般的白牙格格相擊，令人瞧著不禁起憐。胸間熱血上涌，張開雙手將她摟入懷中。她并不絕拒，也深情的把手插入我的大衣里頭，緊緊抱住，羞羞答答的，把整張臉都藏到了我的'懷里。她吐氣如蘭，身子散發(fā)出一種少女的神秘芳香之氣，胸膛受她雙峰擠迫，周身筋骨宛似掉入老醋壇中一般，瞬時融化了。一顆心恰似小鹿揚蹄，又如壓實的彈簧一下子松開，蹦得幾欲躍出腔來。
只可惜，后來我們還是分手了。至于為何分手，現(xiàn)下已不想將其分說。
上寮與上南交匯處的‘湖濱公園’便是當(dāng)時我們避雨相擁的地方，雖然未曾步涉湖亭，但已屬舊地重游，心下不禁感嘆物是人非之凄涼。
衣衫俱已濕透，背包里的手機(jī)卻在播放張慧妹的那首老歌《我可以抱你嗎?》歌聲和旋律憂傷得如哭如訴般，令人聽不了不禁淚下�！巴饷嫦轮辏q如我心血在滴。愛你那么久，其實算算不容易。就要分東西，明天不再有關(guān)系。留在家里的衣服，有空再來拿回去……”
平日里聽著這首曲子，便覺感觸頗深，此情此景再將它品味，心如遭受凌遲般疼痛不已。
耳機(jī)外嘈雜雨聲中，仿佛聽到她的腳步聲跟在身后。不時的想回頭望去，卻又害怕看到的只是一片空空如也的場地，沒有她的身影。寂寞凄苦之意如濤如瀾般侵襲，累積已久的淚水再也忍藏不住，哭出聲來。
當(dāng)雨水因為眼淚而變得苦澀，方才明白，原來事隔多年，我仍是這樣這樣的愛著她。
回到租出屋里。
燒開一桶熱水，然后將毛巾放入水中浸泡，取出來擰干后敷到臉上，躺在椅子里靜靜的呆著。不知過了多久，朦朦朧朧地睡著了。
隱隱約約做了一個夢，夢見她站在我的面前，手里拿著一只布偶，笑盈盈地道：“你到哪去了?弄得濕淋淋的。你瞧瞧這個偶人多可愛……”說著不住擺弄手中的布偶，嘴角邊泛起一種甜蜜與羞澀的笑容。我雖知道她對著那布偶而笑，但還是情不自禁地吃起那個死物的醋。
我喊出聲來:“詩喻……你回來了么?”“詩喻……我好想你……!”聲音蒼�？堇希鹚破呃习耸睦项^子的聲音一般。
想伸手將她摟入懷中，但身子稍稍挪動，便覺百骸如同散架也似，疼得幾欲暈去�！拔疫@是怎么了?”我問著自己。但已無暇思索，咬緊牙關(guān)，艱難地爬了起來。唯恐再耽誤片刻，她又要轉(zhuǎn)身離去，再也找她不到了。
也在這時，她身后突地冒出一個男子的身影，相貌和容顏模糊難辨，但見他身挺玉立，四肢修長，想來那模樣也差不到哪去吧!她把目光和笑容從我臉上移去，對那男子娓娓而笑，眉宇間與我對視的神情大不相同。此刻她臉上充滿了愉悅、忸怩、羞澀、甜蜜、依戀等等纏綿不盡。終于，她拋去手中玩偶奔將而去，挽住那男子的胳膊，依首入懷。剎時之間，我的胸口如被重擂，煞似電擊的一般，呼吸似乎也要停止了。然而，她卻沒再向我多瞧一眼，依偎著那男子轉(zhuǎn)身離去，倆人漸漸消失在我夢里的盡頭。
“不…不要，不要離開我!”喊出聲來的剎那，人隨即醒了。
在眼淚中，我看到自己佝僂的身影在無邊的茫然、空寂、消沉與孤獨的世界里凄涼徘徊。。。。。。
拖著疲憊的身子，癡呆地走進(jìn)浴室，對著鏡子除去身上衣衫，濕衣浸泡的肌膚上透著青白的印痕，與嘴唇的紫黑色形成一種鮮明而又怪異的強(qiáng)度色差，乍眼一看，如同一具死去多年的老尸。瞧著自己這副模樣，又想起方才在夢中情形，心道:“一個糟老頭和人家?guī)浶』飺屜眿D�！薄按说妊捎胁惠斨�?豈不遭人笑話?”“是啊!是啊!那委實滑稽得很哪!哈哈!哈哈!”自嘲自憫之心頓起，雙手抱膝縮成一團(tuán)，卻又哭得不成樣子了!